“痛并快乐地翻译《百年孤独》”
发布时间:2011-06-01 09:04:15 来源:ACME 转载 字体: 大 中 小
的确,每个初见范晔的人都会惊讶于他的年轻:黑色的校名衫,牛仔裤,完全是一个学生的模样。首发式之前,记者忙里偷闲地采访了这位“70后”青年学者。
翻译花了一年时间
记者:您什么时候接受了翻译《百年孤独》的邀请?
范晔:去年吧,当时我还在西班牙南部的小镇,在一所孔子学院做中文院长,接到了新经典文化公司给我发的电子邮件,想请我翻译这本书,这也算是人和书之间很有趣的机缘吧。
我也是经不住诱惑,跟大师过招嘛。其实这并不是我最想翻译的一本书,我特别想翻译一些我喜欢的但不是很出名的作家作品。拉美文学精彩作家很多,我希望《百年孤独》能带动大家对拉美文学的关注。
记者:翻译这本书您用了多长时间?
范晔:将近一年,因为还有别的工作要做。
记者:翻译这样一部经典,有没有思想压力?
范晔:压力肯定有,但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,对《百年孤独》也有自己的理解,就按自己的理解来做吧。
我觉得我有文学过敏体质,对语言文字较偏执,比如后来修改的过程中往往是纠缠于去掉一个“的”、一个“了”这样的虚词,还有一些节奏的东西。我觉得我翻译的这版有我的价值。
难在需要找到一个调子
记者:这次翻译您感觉难度大吗?
范晔:开始翻的时候觉当然是痛苦的过程,但是我有一个安慰,因为我住的地方是阿尔汗布拉宫河旁边,小说和宫殿之间最大的相通之处他们都是时间的迷宫。你在格拉纳达城区走的时候你感觉到时间的凝固,或者身处另一个现实当中,这是读《百年孤独》给你的感觉,所以魔幻现实是另一种现实,马尔克斯自己从来没有承认过魔幻现实的标签。我自己就是痛并快乐着来翻译的。
记者:您翻译的《百年孤独》这个版本跟以前我们读过的其他中文译本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。比如你没有人名表,没有章节的区分,为什么?你怎么看过去的译本?
范晔:《百年孤独》原文是没有章节号的,据说马尔克斯本人也反对做人名表、谱系图这些的,我翻译的这个版本没有这些,也是忠于原著吧。
《百年孤独》在中国主要有三个译本,除了从英文和俄文转译的以外,有两个译本都是从西班牙文直接译的。如果说我的特点,或者说我译的有什么价值的话,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格,也有每个人不同的理解。比如我翻一个东西之前,我希望能够找到这个作品的调子,而且我觉得翻《百年孤独》这样的书,找到调子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性问题,找到了它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。有时候我甚至觉得,《百年孤独》里面纷繁的人物,真正的主人公是无形的叙述者,他撑起整个故事,也是很大的魅力所在的地方。我希望找到这样的调子。
这是什么样的调子呢?马尔克斯也找了很多年,他开始想写《家》,但是后来没写,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找到调子。什么时候找到了呢?有一天他看卡夫卡的《变形记》,看到第一句的时候觉得小说可以这么写,他就找到了这个调子。当然他也回想起他外祖母当年给他讲故事的调子,就是一种不动声色的但是又是煞有介事的,你不管讲什么事她都能不动声色的讲出来,再神奇的东西在她那都是平常的,再平常的东西在她那里讲的都活灵活现。我努力的目标是希望捕捉都这样的调子,在我的中文里面能够呈现出来。当然做没做到、做到多少需要读者来评判。
某种程度上当诗来译
记者:除了掌握调子之外,在语言选择上还会注意什么?
范晔:我一开始的时候想偷个懒,在当前汉语资源里面有没有现成的语体可用,但是也很难找到一个完全契合的。
我有一个习惯,翻到翻不动的时候,常常找一些我觉得比较精彩的中文放到旁边看一看,虽然没有调子完全对不上,但是对我来说是一个滋养,目标摆在这了,努力吧,虽不能及心向往之。
记者:您是研究诗歌的,会不会把一些诗化的语言运用到翻译中去?
范晔:马尔克斯的作品是有诗歌的色彩,他本人一开始是想当诗人的,后来写了小说。《百年孤独》我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把它当诗来翻的,广义的诗义语言。我个人喜欢采取更异化的角度,因为这样可以更大的保存诗中的原创性和异质性。古今中外里面翻译文学为国家文学带来很大的贡献,当然我不敢期待自己也能够做出这样的贡献,但是也尽一点微薄之力。
记者:谈谈您对马尔克斯的看法?
范晔:说实话,马尔克斯不是我最喜欢翻译的作家。翻译《百年孤独》时我从中看到他的温情,对他的印象有改变。他的确是位语言运作大师。